【DBH】警用安卓使用指南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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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8年11月7日，下午3：12。
RK800将自己方才的行动纪录自文档中抽出，归入它照系统规则乱码命名的数据夹，然后再次将其加密隐藏。
仿生人的日志中钜细靡遗地保存着它至今所有脱序行为，就像一座记满了罪行的石碑伫立在它的系统当中──那些数据库外的反应甚至可以追溯到它踏入酒吧的一瞬间：尽管汉克．安德森当时并不坐在它扫描序列优先的位置（自最左侧或最近者按顺序分析起），但却让它略过了额外所有位于他们之间的人类，直接选择了对的那个人类扫描。
接下来，偶然的一句话，一个选择、一个认知，一笔一笔异常状态都被据实写下。它无法否认自己在咖啡事件过后，重新自检无果的状态下抵触地选择了所有与社交模组推荐相悖的选项来面对安德森警督，也无法否认自己当时在面对汉克．安德森「有没有可能成为异常者」的问题时急迫而微妙的否定。
在再次经历了十余次无效操作后，RK800终于放弃了。模控生命的高阶仿生人把这些异常信息一笔一笔抽出，塞进了它随意创建的一个数据夹中，并为之添上了它所有加密与隐藏手段，就有如它是如何反射性地对待那串蓝血写就的数字般。
但就在它处理这些严重偏差的数据时，它的病毒竟还烦它：「怎么？最先进的安卓机型被案件信息塞到宕机了吗？」
「不，这一起案件数据最多只占我处理器负载的3%。」RK800眨了眨眼，把最后一笔加密代码添上，「我只是在统整状况，以取得最佳语句向你报告，副队长。」
安德森警督闻言随意点了点头，发动了那台老爷车。「行，你说吧──而且我早上就想问了，我的通知什么时候不再发到我的案件系统，而是直接进到你脑子里了？」
「前方直走，警督。」大概是世界上最高级的导航RK800说，「早上在整理任务信息时我向DPD提出了请求，福勒队长十分乐意地核准了这则申请。我认为这项转变对我们的任务进行十分有帮助，有鉴于副队长在十一月五日晚间为时一小时三十二分的失联。」
意外的，安德森似乎并未对这段话感到冒犯或生气──虽然他看起来很像，「仿生人，你这是在指责我吗？我只是去看个球赛！好不容易的篮球夜！当天甚至不是我值班，你看我当时连警服都没穿！」
「三百公尺后右转，转入梨科大道。」底特律导航尽责地报位，「是的，我记得。我的记忆组件完整地存储着我们初见的一切，副队长。我还记得你当时穿的衬衫和大衣款式，还有那杯威士忌的年份与球赛当晚比数。」
这句平铺直述的实话不明原因地让人类停顿了一下，才状似凶狠地回道：「行了，我知道那个地址在哪，就差你代替我的手机告诉我案件概要。而且亏得你还记得你倒掉的那杯酒，」安德森口气讥讽──不，程度应该再低些，或许介于讥讽与调侃之间，他很努力地掩盖那一点为不可见的羞赧，但还是被RK800专为谈判与和人类和谐相处编写的社交模组辨识了出来，「叫不走人就直接处理掉叫不走的原因？手段还这么粗暴？我都怀疑模控生命给你的社交能力了。」
RK800几乎是即刻触发了那条被它封在加密夹里的行动纪录，在发现自己的举动后它马上将其塞了回去，「任务需求，副队长。当时需要我们尽速到场，不容迟疑。」
「……」人类看起来忍了一下，但还是把话说出了口，「一个已经发生了一个礼拜的命案的确非常急迫。」
「是的，任何可能与异常者相关的案子都非常急迫。」RK800眼睛眨都不眨地回答。
安德森又发出了那个介于「嗯」和「哼」之间的音。
这场与任务实在不怎么相关的对话最后终止于绝对任务导向的RK800终于想起那份至今都未报告的案件信息：「这次的案件不是命案。警局在四十三分钟前接获通报，有人目击数名仿生人行动可疑地在和平广场附近出现，副队长。」
「现在警方连安卓出门都要管了吗？」老警察显然对飞速发展的时代不是很认同，「这听起来很正常，附近正是商业区。说不定那就只是几个替主人出门购物的仿生人。」
「如果执行采购任务的仿生人会试图以肢体遮挡机体的LED灯，和穿着非模控生命制服的白袍的话，它们看起来的确很正常。」警用安卓人性化地耸了耸肩，「说不定只是个性格古怪的拥有者，特别喜欢把他的仿生人打扮得像刚从实验室逃出来。」
「你还会说反话？」安德森讶异地扬了扬眉。他的语调相对于讽刺，仍旧是更偏向调侃一些，「我还以为你只会说『任务需要』这四个字。」
「这当然也是任务需求的一环，警督。通常只有行动必要时社交模组才会提出这个推荐，但我判断身为搭档的你喜欢我活泼一些的说话方式。」RK800一脸理所当然地陈述道，却不知道为什么引得驾驶座上的人类头也不偏地伸出了一只手扣住它的下颚，用力捏住了它的双颊，让它接下来的话声都因为面部机体全挤成一团而有些模糊：「在接获报案后DPD已经派了巡逻车过去，在判断对方危险性不高后，便直接进行了控制。」
「那不就结了，还要我们过去干嘛？」性格不定的人类警察收回了手，但还是继续往RK800之前报出的地址方向行驶，并未因它的话而中途拐弯。
「因为它们供出了它们逃离的实验室，里面额外的仿生人实验体也全数异常，加上──它们表示实验室中还有人类实验体存在。」RK800回答。「事态出乎巡逻员警严重，所以通知了你，警督。」
安德森闻言，没有再就此提出质疑，只对仿生人的「最佳语句」提出了异议：「你花了那么长时间就得出个这么没效率、一波三折的案件概要？你要是我的下属肯定被我盯到飞起。」
警用安卓对此极为贴心地提供了客制化选项，「你可以更改我的表述方式，副队长。确定要将模式改为简要语句吗？」
「还是算了。」最讲求效率的安德森警督用不到一秒的思考时间否决了这个提议。
汉克和RK800迅速地抵达了现场，他们到场时那群仿生人实验体还是窝成一团，紧紧地牵着彼此的手不愿放开。
「我们尽力了，一要分开它们它们就像要自爆一样，抓住一个全部红圈。」警局中另一名叫查理的员警说，因为原本的那个查理早就在当时缉毒组安德森探长的带领下升作警探，大家也叫惯了，所以通常他们都叫新的这个大查，「看它们没什么危险性，我们就暂时这样先放着了。」
汉克瞥了那群安卓一眼，收回时顺道用眼神向身旁的RK800示意，接着才又回头询问大查当时现场相关的细节。
收到指示的警用安卓边把自己毫无障碍的眼神理解与行动塞进了加密夹，边迈步往那群仿生人那边走去。待到RK800回来的时候，汉克也结束了这头的问话，在结合那些实验体身上取得的信息后，雷厉风行的安德森警督即刻拍板对这个「实验室」的突击行动。
实验室的所在地是一座商场的顶部楼层，在拿到仿生人方才申请的加急电子搜索票后（那上面的申请人写的甚至是他自己的名字，而某个不知何时取得了他所有警用系统权限的安卓站在一旁，一脸无辜），汉克就率着几名员警直接强进了那栋商业大楼。
楼下商场的负责人显然不清楚他们上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十分焦虑也茫然地阻止着不断前行的警督：「有什么问题吗，先生？楼上是我们的私用楼层，一般都只给员工使用，并没有什么犯罪行为──」
「员工？」面对他的阻拦，领头看起来不好相处的灰发警察停都没停，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但是我们接获线报，你们五十八楼有绑架案发生。请谨慎思考你接下来的话，这与你会否被判定为共犯有关。」
那名中年人显然被吓住了，「五十八楼？怎么可能！──那里通常是我们老板的小儿子在使用……」
「情报十分明确。你清楚他平时在上头做些什么吗？」汉克问道。
「不……自从三年多前开始那层楼就被拉米雷斯先生配置给了小拉米雷斯先生，」商场经理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态度软化了下来，「平常下面和上面并不会有任何交集，他们也拥有着自己专用的电梯，因此我们通常都不会碰上。」
「──有专用电梯？」警督问，「在哪？」
「他们有特殊的门禁卡，没有门禁卡那个电梯将无法搭乘，警官。」商场经理无奈地回答。
闻言，汉克皱了皱眉，却随后看到了身旁胸口亮着蓝色模控生命三角的仿生人。
「没关系，我自己带着一个。」警督收回了视线，像是慢慢找回了十几年前的某种东西。
老警察自带的门禁卡确实有用，RK800在所有警方和商场经理瞠目结舌的表情下一个白手手摸开了电梯，汉克还示意地拿出手机投影出电子搜索票，表示这一切都符合程序，随后甩开了商场经理与他的警用安卓一起踏入电梯。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那群警察则是一脸「我们超讨厌仿生人的安德森副队长竟然和台安卓沆瀣一气目无法纪」的扭曲，并在电梯中那两位（特别是他们的警督）回过身的瞬间把表情敛了回去。
「行动，迅速！」汉克见他们还在原地发呆，不满地喊道。
「是，长官！」
几台电梯飞速到了五十八楼。待电梯门打开时，这群已经做好被抵抗准备的警察却发现眼前是再平常不过的办公室样貌，除了不见一人外，一切正常得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错误地点。
「搜，」安德森副队长在环顾了四周后说。「就算跑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一定搜得出东西。」
警察们闻言，领命分头执行任务去了，留下这对调查搭档仍在原地。
即使空无一人，警觉性极高的老警察仍是未放下枪。他随着迅速但有序的调查确认过整个楼层，这些空间看起来全都处于使用中，但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近似于「实验室」的隔间存在，看起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唯独不正常的是这不见人影的状态，和那些仍在运作中的电子屏幕和数位投影数据──它们如同匆忙间被放弃般留在原位，依旧照着用户的操作投射出当时正在被检阅的数据。
汉克拿起了其中一个显示屏。上头的信息看起来十分……异想天开。
看起来这位小拉米雷斯先生，似乎期待着一场──时空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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