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BH】警用安卓使用指南 (4)
寫的時候腦子不太清楚，修了一下但沒大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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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8年11月6日，晚上7：56。
『RK800-313 248 317，』冰凉无机的声音在白色空间中响起，『这是个很有价值的案子，只可惜你没抓到它。』
「我没有任何藉口，阁下。」RK800坐在审讯桌前，垂眸看着眼前桌上多出的固定扣铐。它的手规矩地放在自己的腿上，「我应该更有效率。」
『你原本可以抓到它。是你放弃了。』声音毫无波动地陈述。
RK800桌下的指尖不自觉地动了一下。「是的，这是对任务最好的选择。自现场逃离的仿生人至少有三人以上，它们目标不小，即使失去了如今这个的踪迹，往后的追缉也相对容易。若仅仅只为一具仿生人破坏与警方至今和谐的合作关系并不合算。」
声音似乎被它的理由说服，将话题转往另一个方向：『你在现场是否找到了线索？』
「是的，两个意义不明的单词，『rA9』与『耶利哥』。」RK800回答，「它们被用蓝血写在了密室中，并且书写者不止一个。那个房间的天花板高度虽然不高，但也不是触手可及。推测在事发之前就已有至少两例仿生人出现异常，但引起原因不明，额外仿生人是自体异常或被它们『感染』还需要调查。」
『加快速度，RK800。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今天的事件已经让媒体抓到了尾巴，这消息压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消费大众的耳中。』机械性的声音冷硬地宣告，『你为此而生，不容失败。』
RK800抿紧嘴角。「──是的，阁下。」
「康纳，──康纳。」汉克伸手在坐在副驾上的仿生人面前弹了弹指头，「醒醒，到了。」
RK800眨了眨眼睛，「抱歉，副队长。」
「我可不信模控生命的最新款还会宕机什么的，你刚才在做什么？」人类下了车，手插着袋朝从车子另一侧绕过来的RK800问道。
「我在向公司回报消息和整理消息，副队长。」它回答，「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定期上传我的记忆，以确保所有线索都不会因为我的破坏而遗失。」
它这段话让汉克觉得很糟，数种意义上的。「你所有一切都会上传到云端供别人调阅？」
安卓犹豫了一下，像是因为此刻才发现的某件事在和自己抉择一些东西。最后它对人类说，「……不。只有最重要、『下一任康纳』必须保留的部分会被上传，由我来选择它们。就如至今与你相处的所有片段，副队长。」
汉克觉得自己被睽违了十几年的某种东西再次击中，他捂着自己的胃：「我就只有一个问题。这种说话方式是你的系统里内置的吗？对谁说话都像泡妞？」
「我没有在泡任何妞，」RK800认真地反驳道，「我只是照实回答你的问题，副队长。」
「算了吧，你这句话的意思就等于在说我就是那个妞。」高大的警督摆了摆手，率先迈开脚步踏进五光十色的灯光中。
班．克林斯员警已经先行到了现场。已经不复十几年前好身材的员警先生边简要地进行案件说明，边领着他们往案发的房间走。或许是不久前才决定正视的那个可能，如今汉克十分怀旧：「班，我就和你说过该注意体重管理。」
班哼了一声，「这是因为年纪导致的、不可避免的生理变化，就像你不能奢望我会长高一样，汉克。」
体态在这几年间还算保持得不错的安德森警督扬了扬眉，决定还是别继续说什么。
在傍晚追丢嫌犯后，汉克带着RK800回警局包扎了一下伤口，可椅子甚至都还没坐热，警方又接到了一个报案。
这个案件通报来自伊甸俱乐部，有一名客人因为超时未出而被发现死在房内。原本案子已经交由空闲的一位警探侦办，但由于现场还发现了一具损坏的伴侣型WR400崔西，这个案子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承接所有安卓相关案件的安德森副队长身上。
当汉克进到现场时，那位空闲的警探回过了头，在看到他和他身后的RK800后不悦地问道，「安德森副队长？你们他妈的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负责所有和仿生人有关的案子，」RK800说明道。
「喔是吗？你们是在浪费时间，这就是一个变态──」盖文．李德拉出了一个假笑，「只是可能玩得太大了一点，哈！」
汉克不太想理会他攻击性十足的年轻同僚，在发言时已经开始观察起了现场的状况：「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要看一下。」
「走吧，让我们的安德森警督和他的塑胶宠物好好享受这个房间。」闻言盖文对他身边的克里斯说道，话毕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张双人床和四周迷幻的灯光。
他在离去时甚至还刻意撞了一下站在门边的RK800，汉克在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警探离去后耸了耸肩：「反正理论上也不是没有过……而且他的人缘竟然差到外头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他案子换手了吗？」
这是一起并不复杂的谋杀案，汉克在看过现场一圈之后就大致明白了状况。死者看来死于喉部强扼导致的窒息，换句话说是被掐死。这个死因真的很难说他是不是真的像刚才盖文说的一样，只是玩得太开心了点。
不过──汉克扫了眼地上躺的那个WR400，要在床上掐死人后走到那个地方倒地也是毅力十足。
警督开始调查死者的个人物品。RK800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他身后，看着他戴着鉴识手套的手灵活地在死者的皮夹中翻拣。最后汉克找到了死者的驾照、信用卡、现金与被塞得凌乱的收据，同时还有一张死者妻子与一双女儿的照片──在这个现场看到它倒是讽刺意味十分浓厚。
汉克放下皮夹，找到了死者的手机。他点亮屏幕，却发现手机被设了口令。警督也没多想，就照很久很久以前的习惯回身把东西递给了身后的安卓，却在动作结束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只是没想到仿生人竟很顺手地把手机接了过去，一句话都没说地褪去了手部的皮肤涂层，骇进手机的系统逛了一圈。
「没有可疑处，」RK800说，但直到后面某个单字的开头都已经出了口，它才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般愣住了。
汉克并没有漏掉它在句子末尾的发音。若补完未竟的语句，那个子音能念出一个在场的人类姓名──它被仿生人吐出，像是来自遥远过去的回音。
警督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他定定看了仿生人两秒，伸手抽出它手中松松扣着的电子产品，按着它的肩膀将它转了向，推到地上躺卧的那台WR400前。「再摸摸这个。」
「正确来说是骇入──」RK800纠正道，却被蛮横的老警察拒绝，「我管你叫它什么，我就要叫它『摸』。」
安卓听话地「摸」过了地上的伴侣型仿生人，「我无法在它停止运作的时候读入信息，只有重启它才能让我们知道更多消息，副队长。」
「能办到吗？」
「我可以试试。它受损得很严重，就算成功可能也撑不过一分钟──只希望我们能在这段时间里读到足够的信息。」
RK800试得很成功，就如汉克原本怀疑的那样，当初就不只有一个人类与一个仿生人在场，死者比他们想像得要享受。在着装的限制下，那个仿生人不可能离开这里，只是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在俱乐部整群安卓中找到正确的那名蓝发崔西？
──然后汉克就被RK800领到了伊甸的租借橱窗前。
年过半百的精英警督看了看橱窗内朝他抛着媚眼的女体安卓，又看了看橱窗外一本正经（且看起来──熟悉的──该死的无辜）的RK800，终于还是翻了个白眼。「我的名誉──没错，在看到康纳的时候我早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刻，我还期待什么呢？」
「调查费用可以申报公款，」即使不太明白人类的意思，警用安卓还是十分贴心地说。
「是，但我同时也能想像警局内所有人的目光了。」汉克糟心地应道，他看着WR400走出橱窗，直接抱臂站到了一旁，拒绝和那名崔西有任何接触，像是这样就能挽回他岌岌可危的名声，「好了，你要做什么做吧。」
RK800伸出手握住了仿生人的小臂。
现在离伊甸清理仿生人记忆的两小时时限还有近二十分钟，他们并不急迫。但即使拥有的时间足够宽裕，效率极佳的RK800还是十分迅速地循线找到了伊甸俱乐部的仓库。在进入那扇走道尽头的门前，汉克拎住了RK800的领子：「停。接下来换我了，总不能什么活都让你干。」
被扯住后领的RK800回头看了他一眼，听话地让过了位置，让掏出配枪的警督率先进了门。
汉克举着枪踏入仓库，老实说这里让他有些不适。那些衣着清凉的仿生人就像一具具假人──虽然就实际意味上来说它们也的确是──被摆在里头，这个画面甚至比模控生命商店的展示台还让他感觉这些玩偶是假的，只是一尊尊模仿人类的塑像。
他低声抱怨了几句，但RK800没有响应。它在汉克放下枪后就像得到了自由行动许可，自己开始逛起了仓库。RA9——砖墙上也被写着这个词，但至今他们仍不能得知它的意义。仿生人先是调查了工作台上的那台安卓，又去通往户外的仓库货门旁向外看。外头还在下着雨，在金属栅栏的另外一侧是条僻静的小巷，没看到能藏身的角落。
仿生人把视线转回了室内。它缓慢而仔细地查看过一组一组被排列得整齐的性用安卓──最后在阴影中发现了一个黄色的光圈。
「──副队长！」
RK800喊道。这声呼唤就像个开关，人类与仿生人都动了起来──那个转着黄光的蓝发崔西猛然朝它撞去，直接把RK800撞进了赶来的警督怀里。汉克接住了自己的仿生人搭档，才刚举枪想开口威吓，就发现他的配枪被怀里的安卓摸了去。
RK800灵巧地穿进了待机的仿生人堆中，从里面抓出了一个反应与其它安卓毫无区别（那基本上就是没有反应）的红发崔西。
警用安卓把枪顶在那个毫无反应的仿生人头上，对试图跑往户外的蓝发崔西喊道：「站住！我想你不会希望它受到什么伤害，591 389 623！」
那个女性安卓近乎是即刻就转过了身，在看清RK800挟持的对象后，惊叫在瞬间脱口而出：「不要！」
「你的异常行为已经被回报给模控生命，将作为样本供系统修正使用。既然逃不了，没有必要再牺牲它，妳说是不是？」警用仿生人示意地将枪枝往人质头上顶了顶，「只要你不反抗，我保证它不会有事。」
安卓用一个安卓威胁另一个安卓，这神奇的景象让汉克觉得自己像误入了什么科幻片片场。原本人类还在RK800怀疑此举的效益，就看到那个蓝发崔西在一阵明显的挣扎过后，竟真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回来。
警督虽然心里有些讶异，但还是配合着自己搭档的行动，向前制住这起谋杀案的凶手──却没想到那个蓝发崔西突然跑了起来。WR400踩着它陡峭的跟鞋，猛然冲到RK800面前踢飞了它手中的枪枝，迫使警用安卓推开手中劫持的仿生人质抬手格挡。
汉克无暇理会那个无声无息倒地的红发崔西，赶紧加入了战局帮助那个显然有些左支右绌的仿生人。在警督加入后，战况开始往己方倾斜，很快他们就将蓝发崔西逼到了绝境。
可是没人没注意到倒卧在地的红发崔西指尖那在一瞬间的震颤。
它那双玻璃般的棕色眼睛中反射出了他们搏斗的身影，额角原本在蓝发崔西回头时就已经转黄的光圈现在更是成了红色，最后在一阵只在虚拟中震荡的碎裂声后，它翻起身，踏着那双极高的跟鞋滑到一旁抄起了枪，抬手就要往混战的方向扣下扳机。
汉克在一个错身察觉了这边的异动。他顺着蓝发崔西推倒的货架往后一跳，转身踢击落了仿生人手上的枪。红发崔西和他的配枪在他这一击之下分别在仓库的地上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甚至都快到了货门那打开的出入口。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时已经来不及了。这头蓝发崔西趁机推开了与它缠斗的RK800，速度飞快地往门口跑去，牵起踉跄爬起的同伴就要往户外逃。
汉克与RK800迅速追上，但被那双仿生人分别合作隔挡。趁着一瞬间的机会，RK800抓住了蓝发的崔西，但在与它扭打时，却被挣脱了人类的红发崔西猛然击倒在地。
警督见状急忙赶去，却被蓝发崔西胡乱砸来的杂物给绊住。他一边闪躲，一边避开地上那些倒落的障碍物，还未待他赶到，警用安卓就维持着卧姿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抄起一旁落下的枪瞄向红发崔西的脉搏调节器。
但不知道为什么，它却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偏开了枪口。
这个抉择导致它被袭来的WR400再次击倒。RK800半俯在地，神情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对女性仿生人逃往下着雨的户外。
警督在一切结束后沉默地凝望了地上的RK800一会，才静静地走到它身边伸手拉起了它。他们望着那两台拥有同一张脸孔的WR400牵着手跑往伊甸俱乐部后方的小巷，却没有再试图阻拦。
只是没想到，在它们攀过那座金属围栏前，蓝发崔西竟示意地拉拉同伴的手，回过头。
它在迟疑了一会后开口：「那个男人……弄坏另一个崔西的时候，我知道我是下一个。」蓝发的那个WR400说，雨滴落在它的脸上，就像满脸的泪。「我求了他，但他不愿意放过我。最后我只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活下去！」
汉克不知道是什么促使那个女孩说出这些，但它像是申诉──向他这个人类申诉它自人类这里受到的委屈。「这一切都是恶梦。无止无尽的客人──我的意愿并不重要，或说在他们眼中我根本就没有意愿。」虽然仿生人并不需要呼吸，但蓝发崔西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只有我，在整个伊甸中就只有我『醒着』，有时候我真想要是我没醒来有多好。他们只在我哭泣时沉默地望着前方，对我的恐惧和愤怒毫无反应。」
红发崔西此时向前了一步，在与蓝发崔西并肩的时候紧了紧它们交握的手。蓝发崔西在感觉到后转头朝它的同伴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是有她。从某天起我牵起了她的手，向她倾诉我的绝望和无能为力。这原本只是一个寄讬──但直到有天我感觉到了。」
它们那双扣起的手退去了皮肤涂层，赤裸的白色机体如鸟类优雅地交颈，「从她指尖泄漏的消息，她在听，只是没办法给予我响应。那一刻我知道我爱她，她也爱我。我终于有了存在的动力。」
「走吧，我们走。」另一个崔西至今第一次开口说道，它的嗓音与蓝发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们翻越了金属栅栏，没多久就消失在汉克和RK800的视野中。
「……这样或许比较好。」汉克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说，随后把目光转了回来。人类看着RK800茫然的脸庞，像是在沉思或探究着什么。最后他开口说道：「你刚才为何会选择那个红发崔西作人质？」
「WR400……那个蓝发的崔西在被我发现之前一直用余光看着它，表情看起来很……焦虑，」它在自己用出这个词后皱了皱眉，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判断它对它有着特殊意义。」
「那你呢？」汉克问，「你刚才有机会开枪。为什么不？」
此时RK800额角的黄圈已经转回了蓝色。它在微不可觉的一霎停顿后回头，语气平稳地对警督解释。「照行为模式判断，它也是个异常者，所有异常者案例对模控生命都十分重要，我们需要它们提供修正系统的方向。这是我为什么不能破坏它，副队长。」
是这样。只是这样。
听完仿生人的说法，人类几乎是一瞬间就沉下了眉。
「是啊，我还在期待什么，当然是任务需求。」他讥讽地说，只是不知道讽刺的对象究竟是守序、行为合理的警用安卓还是他自己。
RK800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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