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BH】警用安卓使用指南 (3)
……等等，看了一下大綱，怎麼還有那麼長，我以為進2038後很快就能結束的啊？（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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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着急地想把自己摔成一堆塑胶碎片？」汉克．安德森抱臂站在仍蹲在那具报废安卓旁的RK800身后，语调讽刺，「还是你愚蠢到觉得你能来得及拯救自己的同胞？以肉垫的方式？」
仿生人松开手站了起来，「它不是我的同胞，副队长。」RK800抬起它褐色的眼睛望向汉克，语气平稳地解释道：「抱歉，只是刚才它有76%的机率在坠楼后停机，我需要赶在它完全停止运作之前读入它的记忆，而直接落下是最省时的方式。」
它顿了两秒，还是补上一句，「如果惊吓到你们，我很抱歉。但这是任务需要。」
「狗屎的任务！」安德森暴躁地揉乱了自己的短发，但在看了RK800那张熟悉的脸两秒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荒谬：「操，你爱跳就跳，我他妈管你那么多做什么！」
人类气愤地转身走远，留下RK800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
妈的、妈的、妈的，指令优先权──命令层级──任务，哈！
RK800看着那个脾气反复无常的老警察走远，却低头时发现自己在不自觉间朝人类离去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仿生人收回了踏出的步伐。它已经不打算再执行诊察程序，直接就开始整理起方才从那台摔落的WR600处读入到的记忆。
WR600的受损太过严重，几乎是在RK800开始读入记忆的瞬间就停止了运作，它只来得及从那片数据的海洋中捕获出一些零碎的片段：
这确实是场献祭，这个宗教认为献上恶魔（他们这么称呼仿生人）就能求得上帝的宽悯，不再惩罚背负着同样「创造恶魔」原罪的他们。他们在各处猎取仿生人来实践他们的教义，通常被绑来的安卓会在这栋大屋停留数场「弥撒」的时间，直到全身上下都被烙满了圣痕──也就是那个造型特殊的十字架后，真正执行献祭。
这个仿生人看了三批仿生人被放血、砍下四肢与头颅死亡，却没有其它与这场悲剧相关的额外信息。它仍在逃同伴的去向还是没有线索，需要警方增派警力追缉。
RK800没有迟疑，在事隔三十秒后又重新跨出了它方才收回的那只脚，往老警察离去的方向追去。
待仿生人在屋外找到安德森时，那名人类正无意识地用指尖敲击着自己的手臂，垂眸听着同僚向他报告搜索结果。
此时太阳的角度又比他们抵达时往下偏了一些，但在这座郊区的废弃大宅外仍然如来时般围着一圈人群，除了闻风而来的媒体外，还有为数不少的民众正好奇地围观着。
「安德森副队长，」RK800在人类们的对话结束后开口，「我从那具WR600身上取得了一些线索。」
短短几分钟显然并不能让安德森的情绪好起来，他在看见仿生人时又沉下了脸。「你就不能别像一只需要关注的小狗一样跟着我吗？」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没离开。RK800眨了眨眼，收回了望向安德森副队长的视线，和他一同看着外面那圈人群。「我从WR600的记忆中提取出一些和这个教派相关的信息，副队长。那些教徒似乎由一个牧师带领，他们称他为『兄弟』，负责统领他们这支的弥撒和狩猎──看起来是偷取他人的安卓来做祭祀。」
人类哼了一声表示他有听见。
RK800把报告继续了下去：「他们猎得的仿生人总数通常会维持在十台左右，每次的弥撒活动这些教徒都会执行净化：重复为这些仿生人烙上圣痕。直到圣痕遍布全身之后，他们会在那座十字架下的石坛上举行献祭仪式，在放干蓝血之后砍下仿生人的头颅与四肢，最后将机体残骸扔进火堆焚烧殆尽才算是献祭完成。」
「圣痕……是那个仿生人满脸的那个东西？」
「是的，按照它会显露在皮肤涂层上来说，应该只有重复灼烧才能得到这个结果。」RK800回答。
「难怪这些仿生人要奋起反抗，」听完安卓的解释，安德森说道，「这就是群疯子。」
「不，我想你有一点小错误，副队长。事实上仿生人并不能感觉到痛楚，就如同我之前说的，它们只是被错误指令驱使，模仿了人类情绪表现。它们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情绪，所有异常都只是系统错误而导致的行为偏差。」
「你确定你到现在还要激怒我吗？」
RK800闻言皱起了眉，「抱歉，恕我直言，你如今对异常者的心态十分不利于任务进行，副队长。」
「那你就让你的模控爸爸把任务撤回去，带着你那张脸滚得远远的。」安德森尖锐地响应。
「事实上，我计算科学意味上的根源相对更近似于……」但它的话尚未结束就被安德森打断，人类在发言前狠狠翻了一个白眼：「你这样还想告诉我你通过了图灵测试？」
「我没有实际进行过图灵测试，不过依我们都使用同一套系统来进行结构来说，额外所有安卓已经替我执行过了无数次测试。」仿生人回答，「但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无法理解你话里的讽刺的话，我确实可以，只是我判断我该略过它，副队长。」
安德森古怪地看了它一眼，但没有开口继续说什么。
警方在搜证结束之后陆续撤离，只留下数名员警看守现场。RK800跟着它当前的搭档往停在外头的座车移动，他们在穿越人群时遭遇了数名记者的围堵，那些媒体人似乎都练就了一身纯熟的功夫，一眼就能从成片警察制服中找到改了个色或多了颗星，警衔最高的那个。
身着制服的安德森警督就这么被拦了下来，无数问题朝他涌去：「有多少名死者？」、「听说是仿生人行凶？」、「这是不是个邪教？」、「调查进展如何」──安德森副队长面对这种场面也是驾轻就熟，他拣选了几个能够回答的给出了答案，却对不能说的一字不提。「十三」、「调查中」、「极大机率」、「有任何进展一定会通知各位」，没多久就摆脱了闻着蜜追来的蜂群。
在采访进行的途中，RK800一直维持着一个好安卓的形象乖乖在一旁等着，但在人群散去时，它却扫到了当中一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爬上颈部的隐约痕迹──
那是圣痕。
警用安卓几乎是一瞬间就动了起来。它从人群的间隙中穿过，直奔往目标，但那个用帽子隐藏自己的仿生人似乎一直保持着警戒状态，在RK800行动的瞬间也跑了起来，撞开了数名人类后抢走一台车子，直接踩下油门。
「康纳！」
「那是其中之一，副队长！」
「狗屎，」人类咒骂道，「跟上！」
安德森迅速把自己扔进了最近的一台警车内，在RK800也坐上车后按响警笛，往仿生人逃离的方向追去。他边跟着视野中已经缩得极小的车辆，一边打开了警方的通讯系统说道：「这里是汉克．安德森警督。紧急追捕行动，在A-07本地的同仁注意一台特斯拉──」
「车号SDR 2921，」RK800接上。
安德森停都不停地复述道，「车号SDR 2921，重复：SDR 2921。仿生人逃犯，小心对方具有危险性，持有武器未知，拦截时优先注意自身安全……」
但还未来得及额外警方围堵到那台赃车，安德森和RK800就先在路边看到了被遗弃的SDR 2921特斯拉，而那个仿生人攀着铁制外梯，在公寓的五楼高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把自己甩进了连绵大厦间的缝隙。
警用安卓急起直追。它跟着奔上了公寓，但早已不再年轻的警察却跟不上它的脚步，没多久仿生人的身影也如嫌犯般消失在视野之中。
「你他妈康纳们一定都得干这种事吗？」安德森骂道，但还是沿着他方才最后看到的路线跟了上去。
经过一段狭长而阴暗的走道，安德森最后到了一个天台。在四望无人后，人类在上头站了一会儿，底特律十一月的冷风穿越了整个城市扑到他脸上，停歇了一天的雨又再次落下。先是一滴落在他的额头上，接着是他的鼻尖，再来流过了他修剪得极短的灰白短发。
安德森重重呼出一口气，转身刚想回车上让同僚继续搜捕，就突然被身后传来力量一推──
他从雨中湿滑的天台边缘翻了下去。
人类奋力攀着矮墙的边缘，听着凶手逐渐跑远的声音。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冒出任何一点恐惧或愤怒，就感觉他的小臂被一对与雨水同样冰冷的双手拉住。安德森抬起了头，看到双他十分熟悉的褐色眼睛，但在他仔细确认里头装载的东西之前，对方就把视线瞥了开，用力将他拉上天台。
「……怎么，既然任务优先，那你这次为什么要救我？最重要的不是抓到人吗？」获救后，安德森斜倚在矮墙边，抬头看着直直站在雨中的仿生人问道。
RK800虽然救了他，但却像个做错事的学生一般双手紧贴裤缝，视线不愿与他相对。「……你有11%的机率死亡。」
城市逐渐亮起的霓虹映上它的脸庞，慢慢与十四年前的那张面孔重叠。
安德森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汉克．安德森曾为自己总是将RK800与康纳重叠感到万分自厌。
他在康纳消失之后查尽了所有资讯，一一比对、研究过所有型号，却没找到哪怕一个型号和面孔与康纳相符的仿生人。当初康纳伪造（是的，那些全是假的）的信息也被他一项项细查了遍，那一切都十分正常而普通，就是和他的安卓对不上。
连同康纳消失的场景，这些使他判断他的康纳来历或许更为……神奇。比起实验体，他当时不存在的可能荒谬地高：一如康纳那些烂理由的运作方式，只要他一去细究就什么都站不住脚。那些超出现代科技的功能，出人意料的身手，灵敏而生动的表情，那家伙所有的一切都不像能在2024年出现的产物。
或者说，他说服自己如此相信。在康纳走后，某种似曾相识的沉郁和痛恨淹没了他。就是在那一刻，汉克发现自己对他抱着的执念是「活着」。就像那些不知从何处涌出的悲观念头，那个仿生人毫无道理地成为一条牵系在他与世界之间的钩锁，他需要其它的东西扯住他，才能不往黑暗的尽头坠落。
有时候汉克甚至有种错觉，他的灵魂好像已经被同样的痕迹篆刻过太多次，似乎一碰就会碎。
因此他抱着希望看遍了周遭所有仿生人，迎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失望。一年复一年，它们总是那样，极度趋近于人，却没有思绪、没有情感，只是一个个行走的机器，是人类欺骗人类眼睛的虚假造物，每个存在都像在嘲讽他怎么会把白日梦当真。
慢慢的，他也开始怀疑当初那个聪明得不一般的安卓是不是自己夜里的一场梦。那个拥有情感、会和他开玩笑，还总是装死隐藏秘密的仿生人就这么蒸发在空气中，如果不是他随手收起的那个小灯圈还在他口袋里，莱拉也曾偶然提起康纳的存在，汉克真要以为自己已经疯了。
他变得不想去接触仿生人，不想一直望见它们眼中的空洞。他越来越怕当时的康纳只是他的想像，但潜意识里他其实已经被这十四年来看到的一切说服：他们只是机械，没有情绪也没有情感。最后，他甚至忘了等待。
他拒绝它们。
似乎是因为这样，人们认为他们的安德森副队长，这个性格暴躁的警察厌恶仿生人。
那个安卓的面目随着时光慢慢淡去。那股即将失去的恐惧在康纳离去后也逐渐消失，一切似乎都慢慢变好，裂隙上被铺上了层厚厚的沙，但汉克却偶尔还是会被那有座高台和大雪的梦惊醒，在午夜梦回间模糊地憎恨着无能为力的自己。
直到昨天。
汉克在RK800开口时就认出了那个嗓音，虽然他认为自己早已遗忘。他拒绝回头，却不知道自己心中缠绕的迟疑是什么，只懦弱地一再说服自己这只是错觉。
但在转头看到仿生人的脸时，汉克几乎是顷刻间就确认了这是康纳的面孔。即使理智一直试图告诉他这或许只是一个共享着同样脸庞的机器，但他还是忍不住对它抱有期待。
他怕它是康纳，也怕它不是康纳。他怕自己一意孤行武断地认定这是他的康纳，却错过了找到真正的康纳的机会，却也怕它真的是康纳，在隔了这么久他该说什么？该如何面对他？一个毫无记忆，与他全然不熟悉，甚至连表现都与其它仿生人一样的安卓？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会对将两个康纳重叠的自己十分嫌恶。虚伪、肤浅，就有如所有人类一般，虽然以前的那个早已被时间冲刷得无法辨识，但眼前这个明显就和其它仿生人毫无区别，他却会因为他的样貌和能力而在恍惚间觉得这是康纳从时光中归来──这个念头就如同否定过去那个的灵魂。
可从酒吧到现在的这一天一夜中，RK800却也展露出了足够不该在它身上出现的东西。
无声的争执，不该存在的默契，毫不犹豫地选择。直到方才，汉克才因为那双握住他的手正视了自己心中的念头。
它说他有11%的机率死亡。89%的存活概率，一个足以让一般仿生人做下相反判断的数字──他早就不是那个对安卓科技一无所知的警探。虽然那个仿生人似乎总机械而模式化，但同时却也在着急中暴露了自己的不同。
汉克．安德森的心中抱有怀疑，他可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让怀疑从自己手中溜走。
要得到这个答案，唯一的方法是耐心。
在这方面，汉克的耐心总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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