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BH】警用安卓使用指南 (2)
前章：(1)
想想直接下修109好像太多了，又加了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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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8年11月6日，早上9：56。
RK800睁开了眼睛。它坐在一间纯白色的审讯室里，对面属于问话者的位置没有人。
它是被审问的那个。
『313 248 317，你是模控生命十数年来的心血凝结，是我们至今最重要的一项成果。』机械化的声音在审讯室中响起，『──你做得很好，完美的侦查，完美的审问，以你自己为荣。』
「是的，阁下，我感到十分荣幸。」RK800垂眸答道。
『这两个异常者还在底特律警署，我们正想办法与政府沟通将它们收回抽样。但你不能停下脚步，它们越来越多──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你必须在消费大众丧失对我们的信任之预处理一切。你就是为此而生，不容失败。』
「是的，阁下。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很好，这就是你该有的态度，仿生人。告诉我你当前对异常者的判断。』
接到命令的RK800语气平稳地陈述：「我认为部分仿生人的学习系统出了问题，开始模仿人类的情绪反应，不排除是黑客骇入修改程序导致。待我找到足够的异常样例，这个漏洞应该能得到程序组的修正。」
声音没有对它的分析表达任何意见，直接跳到了下一个问题。『汉克．安德森……我们不得不与底特律警局合作。这个人如何？』
「脾气不佳，性格强硬，嫌恶──痛恨仿生人。但作为合作者，他十分适合。思绪敏捷，也不会去阻止有利行为。我认为与他合作有利于任务进行。」
那个声音似乎在考虑什么，好一阵后才发话：『汉克．安德森已经正式接下异常仿生人相关的案件。好好利用你的社交模组，你知道怎么做最有利于你的任务。』
RK800睁开了眼睛。它在一瞬间完成了付款，从计程车自动打开的车门下了车。
仿生人走进中央车站分局，却被告知了安德森副队长尚未抵达。RK800在椅子上坐了几分钟后开始观察起安德森副队长的座位。
桌子的一旁贴了数张剪报，都是关于那位人类在2028年获得的功绩：汉克．安德森率领特勤小组擒获了底特律最大的毒枭，同时他因为那次极为成功的缉毒创下最速升迁的纪录，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警督。
在那些剪报下面，有一张被压得只看见一小角的新闻，RK800通过那些片段的语句寻找出了原始报导：2025年初，汉克．安德森警探掀开了警方高层收贿掩护黑帮贩毒的真相，引发政府、警署与舆论震荡，同时他也因此次事件升职。最后案子以数人入狱作结，只是隐藏在黑帮背后的毒枭尚未逮捕归案，警方仍在努力查缉中。
报导的数据传输完毕，它眨了两下眼睛。
RK800又把目光转向其它桌面的物品，在扫过几张反安卓标语，判断是笑话的贴纸，记有一串地址与「23/11，晚10」的便签，一顶底特律齿轮队的鸭舌帽，还有被扔在一旁的音乐播放器与耳机后，它把日志中「了解合作者」的程序优先度拉到了「了解底特律警局」之下，往警署的其它空间走去。
RK800把底特律警局的内部格局在系统中建档，将之命名为一串随机编码，与其它犯案现场、模控生命园区、底特律市道路现况等文件规整排列，在数据夹中集成了一片由数字组成的高楼。
但仿生人的建档作业却在警局的茶水间遭遇了阻碍。盖文．李德警探似乎因为今天凌晨的经历对它有些不满，基于任务需求，RK800判断自己该做出处置，与警局人员保持着一定程度以上的友好关系有利于调查进行。
「你好，李德警探。」它说，试图露出一个微笑。
「和你一样，机械警探？哈！」人类扯着嘴角笑道，对一旁的女性员警说，「瞧，这次换到我们要被取代了。又沦陷了一城，最后终究会取代我们全部。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李德说着，似乎还有下言，但面对他的仿生人却先从他身后看到了终于抵达警局的汉克．安德森副队长。这使它决定迅速处理眼前优先度较低的对象：「我们被创造出来是为了让人类能活得更好。一切都以人类的利益为基础考量，李德警探。」
安抚、低姿态，面对非敌对愤怒对象的优先态度。
李德嗤笑了一声，却不知道是在嘲讽谁：「行，那你现在就让我活得更好──去给我倒杯咖啡来，蠢蛋。」
目标达成度偏差，系统计算中。修正。
「动作快一点！」在RK800修正自己行动的时候李德不耐烦地喊道，安卓眨了眨眼，选择先顺从人类的指示，转头去倒了杯咖啡。但在当它要将手上的杯子递给李德时，RK800的处理器中不知怎么出现了一个把咖啡给汉克的选项：阿拉比卡豆（现缺），不加奶精不加糖。
因为判断这是个比较明智的选择（同时日程纪录中像是补偿性地般随即列出了一连串「把咖啡给安德森副队长的益处」），RK800目不斜视地擦过了盖文．李德的肩，走到了安德森副队长的位置旁。
就在仿生人把手上的纸杯放到了老警察面前时，李德追了出来：「操，是你让它这么干的是吗？戏弄我？！」
才刚踏进警局的副队长虽然明显对落在他桌上的咖啡感到讶异，但还是扬眉回答：「当然，我让它给我倒一杯咖啡也不行？」
年少气盛的李德警探在听到这句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向前一步就要抓安德森的领子，却被RK800拦下。
「李德警探，你现在的举动非常不明智。」仿生人理智地说，「冒犯上级和在警局内斗殴足以让你记上最少两支警告，最多一只小过……」
「闭嘴，塑胶垃圾──」
安德森将动都不动的RK800往身后一扯，向前一步格挡住了李德的攻击。年轻人还想继续，却听见福勒队长不知何时走出了办公室，朝他们大吼：「你们都在干什么！安德森！李德！这里不是你们街头斗殴的地方，这是警局！」
「……操！」李德的视线在福勒与安德森间交互停留了一阵，最后只能在气愤地低声咒骂后作罢，离去时还撞落了安德森桌上一部分的文件。
福勒队长没有理会他，朝还站在自己位置旁的安德森说，「汉克，来我的办公室。」
见到身前的人类向福勒的办公室走去，RK800即刻停下系统中的诊察程序，跟随安德森进了那个隔间。
经历过一长串人类间的争执（「收回这个任务！操，我！不！想！接！近！它！们！」汉克．安德森吼道），他们终于达成了共识。安德森副队长甩门出了办公室，RK800的社交模组驱使它与队长达成友好关系──这有利于任务进行，但却在一开口时就被人类赶了出去。
「有个美好的一天，队长。」它说。
RK800阖上了队长办公室的门。它敛着眉重新执行方才被打断的自诊，却同样得到了「未检测到错误」的结果。安卓清除掉了处理器中相关的程序，在一大串繁杂的计算过后终究还是走向了安德森。
「汉克．安德森副队长，」仿生人站在方才引发了一整场风波的那个位置，相对之前面对福勒和李德的态度，RK800如今显得格外冷淡，就像方才毫不犹豫地维护安德森的不是它一样：「我判断你有一些……个人问题。若要未来合作顺利，我推荐你暂时放下那些意见，这会让任务容易些。」
安德森的心情显然十分糟糕，他抱着臂坐在位子上，一旁纸杯里的咖啡半滴未动，「别跟着我，回你的模控生命去。我会打一份报告让他们取消你的任务。我不需要搭档，从来都不需要，更别说一台安卓。」
「抱歉，你不具指令优先等级，安德森副队长。」RK800嘴里道着歉，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我需要执行我的任务。我收到的指令就是协助底特律警署调查异常者，而接下这个任务的警官是你，安德森副队长。」
「指令优先级……嗤，」不知道是什么戳中了安德森的思绪，他哼笑了一声，「那是不是我取消了这个任务，你的『服务』对象就会转到其它人身上，不再像只苍蝇一样在旁边烦我？」
安卓没有迟疑地肯定了他：「是的，若你对现况不满，可以再次尝试向福勒队长提出申请，若是成功，到时我的辅助对象会转往下任任务者，这个人选照推算应该是李德警探。但在那之前，我的协助对象都会是你。」
听完仿生人的话，安德森皱着眉头啧了一声，看起来有些挣扎。
「有位置可以给我使用吗？」RK800在确认人类没有后续发言的欲望后开口问道，「我还需要浏览过往的异常者案件信息。」
「……对面，有电脑。」
RK800直接走到了汉克．安德森对面坐下。它没有试图打开任何话题与合作对象拉近距离，反而直接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仿生人退去了手部的皮肤涂层，将它复上虚拟键盘后抽出了数据库中的文件信息。
从九个月前第一起通报失踪的仿生人案例，伊甸逃逸的WR400，期间袭击人类的数名仿生人，到一周前有人通报自家家务型AX400与儿童型YK500一同出走，如今异常仿生人案件已有足足一百零九件──这还仅仅是底特律的数字。
一零九，这对于绝对不该出现偏差的程序已经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RK800在接收完所有数据后抬起了眼，却发现安德森正盯着它手部裸露的白色机体看。但在仿生人来得及说什么前，克里斯．米勒员警就跑了过来，对安德森副队长说道：「副队长，又出现了一起仿生人案件──很严重。」
「人类的反仿生人宗教？这世界完了。」安德森副队长在抵达现场时低声咕哝道。RK800跟在人类身后进入了那栋别墅，屋龄四十六年，主结构为木制，保养状态不佳。
屋内十分阴暗，所有窗户都被黑布遮挡，几乎没有一丝光线透入。地上的证据标牌发着萤光，几盏尚未燃尽的油灯残火微微晃动着，整个室内竟没有任何一点科技痕迹。数名鉴识人员在大厅中穿梭来去，别墅里遍布着干涸的血迹与断肢，暗红与些许残留的鲜艳蓝色交杂，在十一月初这种天气他们甚至在屋内烧起了火（不管什么天气都不该在屋内点柴堆，这还是栋木造房子），大厅中央仍留着那堆柴火焦黑的遗迹。
大厅的一侧伫立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却比正常的十字架多了两道如双翅的线条在侧，看起来十分华美而昂贵，但却有两具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安卓如献祭般被供在其下的石坛上。
就当前所知，罹难者至少有十三位──这是从现存最多的那个身体部位数出的数据，而至于那些零碎的碎块究竟能不能拼出正好的十三个人还得再研究。不过现场的仿生人们就好数多了，直接能拼成四具。特警在受害者们报警时早已来过一趟，但却并没有找到大开杀戒的仿生凶手，当前正在外头实施紧急搜捕。
警督插着袋站在门口看了一阵，才开口对在场的同僚问道：「这伙人原本在干嘛查出来了吗？」
「应该是在举行某种宗教仪式，」现场的警探查理．罗宾斯回答，「可能是献祭──献祭仿生人，一群疯子。」
「这世界早就疯了，」安德森咕哝了一声，然后才像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般愣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怎么又来了？」
RK800没有听见他的疑问。它在听完罗宾斯的案件报告后就独自离去，不时停下来紧盯着一个方向站着不动，后又再转至下一个地点重复。查理．罗宾斯跟在他过去和现在的上司后头，看着那个古怪的安卓低声对前缉毒组的头头问道：「这个……是怎么回事？」
「杰弗瑞硬塞给我的，要是我不收，它接下来就要到盖文那家伙手上了。」汉克．安德森不满地啧了一声，「别管它，我们办我们的。隔了这么多年还想给我塞搭档，还是个仿生人……」
安德森副队长又四处看了看，地上人类与仿生人的残肢除了有个别偏差外，都是在同一个部位被砍断，但仿生人的断肢大多都集中在大厅装饰着硕大十字架的那侧，而人类的则是散落整个屋内，连楼上都有。
除了断肢的那两台安卓外，现场遗留的额外两台仿生人机体应是在战斗的过程中流尽了蓝血后停机。如果犯案的不是个仿生人，安德森可能会判断这是报复性行凶，但安卓？谁知道呢。
仿生人们从大厅角落挣脱了人类的控制，抢过武器后开始了反杀。但是什么刺激了它们？自己的命运，还是看到了……
「安德森副队长，我想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RK800走到他身边，在站定后开口说道。
「你又知道了？」安德森道，「行，说吧。」
「这里原本应该在举行着某种宗教仪式，方式是献祭仿生人。」侦查安卓说，它身旁的高大人类抱着臂点头，看起来十分漫不经心：「是，这个刚才查理就说过了，没有更多新鲜的？」
仿生人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推断继续说了下去。就如上一场案件，它的推理基本上与安德森相同，但扩展出了更多结论：「……事发的时间约莫是昨晚三点到四点期间，在合作杀害所有人类之后，至少有三名以上的仿生人成功逃离现场──但他们或许留下了当中一名仍未停机的同伴在这栋房子里。」
安德森放下了原先抱着的手，「确定？」
「是的，我发现了地板上拖动的残留釱迹。它的下肢组件应该受损严重，因此被它的同伴放弃了，」安卓说。
安德森应了一声，那是一个介于「嗯」和「哼」之间的音，RK800判断当中的肯定成分大于否定。它继续说：「我想我能找到它。」
安德森并没有对此提出任何质疑：「好，去吧。走啊，不是说你能找到人？」
「是仿生人，副队长。」RK800纠正，安德森没理它。
安卓沿着那拖动的釱痕一路上楼，直到一间警方在之前除了几具人类尸体就没发现其它东西的房间里。楼上的窗户倒是没被那些黑布遮挡，但今天底特律的天气照旧不佳，整个房间的光线还是十分阴暗。
那两具尸体旁边也摆着萤光的线索标牌，虽然在整屋都是断肢的状态下，这两个堪称「完整」的尸身很启人疑窦，但事实上就是除此之外他们再怎么找都找不到更多东西了。
安德森刚要开口，就看到仿生人往一旁的装潢一按。墙上的机关悄然无声地转开了一个入口，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
见状，人类抬手就把RK800往自己身后推。他掏出了自己腰间的配枪，率先想进入密室，却被安卓无声地拦住，示意地指向它自己的眼睛。
安德森发现自己竟然知道仿生人的意思，他不赞同地扬扬手上的枪，表示完全不行，没门。
RK800摇了摇头，指向那一条可见度极差的通道，又看着警官湛蓝色的眼睛再次摇了摇头。
安德森也没有想妥协的意思，他用枪管侧面轻轻地拍了拍RK800一本正经的脸，却在动作结束时和那个仿生人一起愣住了。
这一切沟通都在寂静中进行。模控生命当前最顶尖的安卓很迅速地清理掉了处理器中因为这个动作产生的那一大片杂乱的代码，试图再说服对方，却听到找上来的罗宾斯在他们身后用着正常音量开口问道：「副队长……你们在干嘛？」
突然出现的话声让原本无声地争执着的人类与仿生人同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副队长的那眼绝对是瞪）。警探觉得自己非常无辜，才想再问墙上那个通道是怎么发现的，就看到原本僵持在原地的那一对搭档各自后退了一步，分别站在了通道两侧，防备地往黑暗中望去。
安德森到现在还是举着枪对着那条通道，头也不回地朝他吩咐道：「调两个人上来，还有一个安卓在里面。」
罗宾斯马上拿起腰上的对讲机扣执行任务。
偕同上楼的两名员警，几名警察很迅速地从密室中找到了一个仿生人，它的脸上、肩上、手上都被烙满了大厅那座十字架一般的印痕，赤裸的双腿自膝盖上被砍去，断裂的截面冒着些许火花，在被发现时紧闭着双眼，双手每一根指头的指尖都被磨损到无法保持皮肤涂层，露出森森的白色机体。
「它这是在做什么？」安德森皱眉研究着仿生人倒卧的姿势，它看起来原本正在往墙上写些什么。
「RA9——」警用安卓回答。
安德森不明白它突然发出的几个音节，「什么？」
「rA9，和耶利哥。」RK800抬头环视了这个密室一圈，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天花板的某一个地方，在停顿了微不可见的一瞬后说：「这整间密室都被蓝血写满了『rA9』这个符号，还有一个被匆忙划去的词，『耶利哥』。」
「这是你们系统中的什么紧急代码还是怎么着？」
「不，并不是，」RK800终于把视线从天花上移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什么。
「诅咒？还是祈祷？」早已转过身的安德森咕哝道，似乎觉得RK800的形容让他不太舒服似的动了动肩膀。「现在不止人类疯了，连仿生人都疯了吗？」
警方将那台报废的安卓运下二楼，却在楼梯处发生了意外。一切似乎都在瞬间发生：那原本一直紧闭着双眼的仿生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直接挣脱了扛着它的两名警察，拔下了自己身上的一部份机体往走在前方的RK800身上插去。
「──你为什么要背叛你的同胞！」它嘶吼道。
所幸RK800的反应十分迅速，它抬手挡住了原本要切向它喉管的攻击，那块锋利的金属破片只在它的手臂上造成了一个狭长的蓝血窟窿。
见一击失败，攻击者并没有留恋，手臂一用力就拖过身体，直直往楼下栽去。
「查理！拦住它！」注意到仿生人的企图，安德森副队长大喊道，却还是终究赶不及。
只是没想到在那个瞬间，RK800的身影从老警察的身边擦过，以未伤的那只手往扶手一撑一翻，直接跳下了二楼。
「──康纳！」人类见到仿生人的动作着急地喊出了声，却在那个音节脱口而出后才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般一愣。但随即他把那股怪异的感觉抛到脑后，跨了一大步冲到扶手旁往下看。
下方的两个仿生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好，一个仰卧在地，一片鲜艳的蓝血从它凹陷的头部机体渗出，而另一个正蹲在它身旁，被划破的制服外套中淌出汩汩蓝血，但还是伸出退去皮肤涂层的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臂。
他活着。
安德森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即因为发现自己无意识冒出的想法而狠狠地捶了一下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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